객일수록(客日隨錄)
客日隨錄。
庚午夏。以臨川書院請復儒疏事。自虎溪發論。定鄕會於豪巖。一鄕老成。趁期齊會。爲定道會於花府。發文告日於道內。八月某甲【十七日辛亥】也。鄕道儒會員。頗不零星。開坐于崇報堂。議定可否。一齊以爲書院被毁之後。爲後學報答先賢嘉惠之道。所當不避斧鉞。冒死呼籲於國門之外。幸而誠格天心。蒙使復設。則斯文未欲終喪之慶也。如其不然。蒙被桁楊嶺海之譴。猶爲有歸拜地下先賢之顔。而朝令旣以未額定限。一例嚴斷。無所存拔。故至今日吾輩之罪伏屛息。不敢生一番叫閽之意者。蓋以無所據依措辭。可爲朝家回悟商量之端故也。而今此臨川。則亦以未額見毁。而甲子請額疏擧。雖未得入請。而當請則京鄕之所共知也。雖尙在未額。而當額則朝家之所下燭也。且吾先生一體於厓爺寒旅。爲四先生。幷稱於通國者也。士林之尊衛。朝家之崇報。無所差間。而今乃三先生主院。則皆以額院。象設依舊。薦享隨節。而獨我臨川。特以儒林之事力不逮。後學之誠意未格。不得蒙一板寶額於堂楣之上。以致今日之混入破毁。則莫非吾儕後生之罪。然若自朝廷之上。俯悉此等曲折寃鬱。則又豈無下燭商處之典。有出於尋常者哉。又以爲未額故見撤。則當先請額而後復設。爲事體之正。於是以請額事整頓。遂爬定疏任具員。定發行日於至月初三。而發文徧告。約以雨雪風寒。亦不可停退云云。罷歸。
閏十月
望。
自臨川有小集。議以事力有不可多員上去之勢。抄定錄下十二人。辦送資斧。余亦入抄中。念以若多病不健之身。深冬千里之役。决非可堪。而素定蓋於此事有不欲後人之志。且見京鄕間往往有風聲所沮之論。若又自吾家人有辭免之事。則有係於進退之機。遂决意爲隨行之計。
十一月
初一日。
伯從叔父。以本院首席。前期發旆。爲餞行赴會。
初二日。
余亦裝發。歷宿川前金純若。粤明三日。俟金正伯。同赴臨川。日暮抵到。風寒觸烈。不能定神。而夾舍無可就便。可悶。遠近士林老少。爲餞送來會者百餘員。而疏儒來到者張九鳳李{王+集}李晩協金養鎭金秀洛及余。而金獻洛以本孫主行者也。酉海及榮醴義城儒生。約以經會於尙州地云。疏首丈行次。昏後來臨。氣力神觀。無異强少。會中皆賀相慶。李贊燾以陪行來。沙村査兄亦爲餞行委來。可欣。夕食後基鎬進于席末曰。今日之擧。只爲我儒林後學之所當爲者而已。在天之成否。何可必。自己之禍福。何可計也。竊慮夫入泮之日。或不免爲恐動風色所挫沮。則不如預自停止之爲不貽士林之羞乎。皆曰。非所慮也。今日吾輩。無論去者送者。一箇斷胸之義。俱有所不可奪者。則豈不爲恃而增助士氣之資耶。首位丈曰。此言亦不可無講定於發之初。然吾亦料度來頭多小事機。委納此身於臨川一事。外更無可顧忌動心之物如是而已。諸君亦勉之。敬拜而退。各處疏草。皆入來。爲設廳後。擇寫入行篋。
初四日。
午後始發行。拜辭從叔父。承勉謹愼含容。珮膺敢忘。聯轡出郊。行數里。回見。繚垣廢墟。長少佇望以送。行邁黍離之嘆。正不堪。於斜陽江皐。相與作悵而行。行二十里。宿素山店。店舍寒貧。艱苦經宵。初發。甚非佳兆。笑嘆。
初五日。
雪意滿天。促裝早發。到烏川津。雪下如覆。須臾盈寸。沒馬足。不得行。艱到京津午炊。雪仍不霽。遂止宿。
初六日。
快晴。而滿地丈雪。行路不通。觱發風威。掀動屋樹。决不可作行。晩後諸議。以爲山陽四十里。午前可達。寸寸前進看。如何。遂戒裝出行。行十餘里。風勢漸大。飛雪搏面入懷袖。不可堪。念首位丈氣力雖康健。而老人陪奉之道。斷不可犯冒如此風寒。請止留。不許。期至陽縣。日暮始抵。分入各村。余與正伯叔獻。入保村贊夫家。夜話甚適。足忘觸冒之勞。
初七日。
寒事不止。而風聲少靜。食後。仲賢陪首位丈來到。諸行皆直就大路。往幽谷驛相會云。午後發保村。贊夫爲餞送嶺下偕發。蓋入於疏錄者。夜間被一行要速。而牽於家間挽止。不能效誠。深恨不安。爲盡境別送計也。暮抵幽谷。先行已定館以待。而酉海榮義諸行。皆追及於昨日縣村。偕行先至。欣敍可言。館夾難容。叔獻更定隣店。稍寬。故余與正伯。就便往宿。
初八日。
雪兆集霰。朝食。不發行。俄又暫霽。始登道。纔行五里許。暴雪如拳花。不辨咫尺。促鞭。無店。冒行入新垣。止宿。修整疏錄。蓋酉谷掌議丈有故。以代行來。不可不以行中人升次耳。
初九日。
雪晴。而風寒尤甚。於京津。日請留止。而首位丈又不許。令小進。不得已發行。大風掃雪。盡積于路。馬腹沒陷。騎坐極危。下步。又無道。艱到陣浦橋頭店。少憩。勸贊夫歸程。別悵殊甚。又前進。歷聞慶邑。抵草谷。止宿。
初十日。
風寒猶猛烈。舍馬步行。首位丈出貰轎軍踰嶺。午炊于安保。暮抵水回里。店樣蕭索。無可容人馬之家。分入步行幕。艱宿。
十一日。
早發。到有酒店。又遇雪冒行。入月川驛。午炊。候少霽登程。昏後入大秋院。歷路薪貴。到處無可得燠突。是夜又不免寒苦而過。可嘆。
十二日。
午站于毛頭院。宿困地店。取溫室。同枕于姊兄。所占窄挾不解衣。卽一苦狀耳。
十三日。
早發。午炊碑立郊。見有一乞人。受逐於店主。問之則言。珍山人。受貰。負官家封物來納。歸路無一分錢。不得食。凍死外無策。噫。浚民膏。剝民血。使渠背負納于千里之外。而又不優其資。使之凍餒於路傍。豈非可憐耶。收一行餘飯。餽之而送。未知如何生致也。可惻。暮到梨甘里。覓館上下之際。聞嶺南堂上行次。入上店。往見之。乃湖上令監也。欣喜何極耶。首位丈情意。尤何如耶。寒暄外略聞時象物情。果是所料之不差。湖令欲與之偕歸。一行俱笑曰。是豈再敎之言乎。遂無此等酬酢。而退處各館。夜後進候。又承實記事。大非在鄕所聞所慮。蓋院君待接湖丈。特出尋常。爵以榮之。衣以厚之。而於實記。則發燒板關文。而已下去嶺營云。令人失圖。略貢愚見。所恨而又何及也。令監欲回程入京。告以止之。
十四日。
朝起。進候湖丈館。退寫家書數字。付侍人。食後發送湖丈。因背路作行。午入盤亭族人家。暫間悅話。亦足慰積阻之情。仲賢同入。餘行止後店餵馬。午占後發行。出郊。後行已先數里。追到於金陽市。日已暮矣。問店。無可宿處。乘月上貞谷店。又無可容。艱誘步行幕。宿止。
十五日。
將發。聞尹士善生家所在之里。不過二十里。意士善或過祥祭。留止未歸。則不可惜迂路之勞。以失一面弔之便。乃先發。還向昨日歷來路三數里。忽疑士善若已還寓。則空然落後於前行而已。道上三思。不得已回馬。爲戞過之策。而悵恨則深。追及同行。未發。偕行。到龍仁邑。乃士善故土也。聞其去住於店人。則適其奴屬也。詳言。方在邑後谷尹藥山宅。不過五里地。乃約同行所宿站而爲追到計。因騎馬覓向邑北。善休兄亦偕之。及到入藥山宅。則主人出迎。甚雅恭。入見。案上舒孟子。知方讀未及捲也。相修禮後。詢士善行住。則謂言。俄間上去族人家十里地。深悵未卽相握。要之。可◘(遣)於日內。善休還去邑路爲偕前行。余則別主人。主人請與士善丈來宿其家云云。其端恭。似有士善風。未知非曾所受敎者耶。謝以直就山遙。不可復尋之意。因循谷行十里。窮源山腰。卽有所謂尹文義家。問知尋入。未及閭。望見山麓。有拜墳人。其行步拜跪。遠見可知爲士善。忙步及於山下。相弔訖。前導入其族家。主人老少。欣迎之狀。可見其見重。余亦隨入坐定。士善歷問面面安否成就。至及於淵楫。長進幾何。其眷眷於吾黨如是。豈非可恃者耶。主人卽今靑松倅之伯兄云。而爲士善挽留余行。士善亦深欲一宵論討。而行事不可遲滯。過後於前行。不得已告別。士善送至山回處。指路而分。悵不可言。行谷路數里。登一峴。則可通望弓安坪。促鞭下山。行橫路四五里。入大路。至弓安。一行已定所入處矣。得修好箇人事。不失前去同行。甚覺妙好耳。夜適逢安東邑商。修付家書。
十六日。
發弓安。諸議入城日不可犯暮。約以抵宿馬粥郊。明日渡江。故到馬粥郊。日高入宿。
十七日。
發行。到西氷津。江氷坦路。見薪駄數十一時渡去。堅合無慮。然人馬俱入。亦非涉危之道。送馬就下路。因就直路。橫渡。雪覆。不見其淸澈深底。差可耳。由南門。聯鏕入泮。未及磚峴。而於弘化門前。見從兄主轎行。下馬執手相欣。一行俱下握敍。因共還入。蓋有小出入而回程也。送諸行去陪首位定館。而吾則歷入磚峴。拜候金山叔主。伏見神衛。不甚癃削。欣幸欣幸。因入泮。首位丈已定頓於主人家。諸人皆不●(可)各就館。爲陪處一家。而雖設廳前。疏下不得散處。或出入事條約。然以余從兄弟。久離相會。許使宿食則同處矣。夕後。自坊外來者云。臨川疏儒上來之言。已播於鐘街。可怪其神速傳出耳。夜後。退自疏廳。從兄弟聯枕敍情。可樂。而但許多家事之有憂慮可誦者。還不免擾惱旅懷。悚嘆。
十八日。
早起。進候於疏首。千里冒風驅馳之餘。寢饍不減。早興洗盥。已整衣冠。退與諸人相賀。欽嘆不已。疏下幷進首位前。略稟設廳事。下敎以稍俟路憊解休及行擾少定。如何。此事。蓋不可玩揭顧望。又不必忙急擧措。諸儒皆曰。至當。乃定議以二十一日開坐發館通。請謹悉出揭疏錄。因始寫疏。無論謹悉得請與否。期以疏寫畢成之日爲伏閤之道。更不移易云云。泮中知舊來見者。姜承旨夏奎李參議晩運金承旨錫輔李直長【漆谷】及吾渭陽而已。從兄。無異疏儒。終日同處。金山叔主。逐日往來。氣力之强。尤可幸耳。午間。往候渭陽。金承旨丈適在坐。語及疏事。末梢雖未知如何。而禍福間。不可無此擧。余曰。在鄕時所聞。則如令監。諸公之前。不料聞此等議論。今知世上亦有所見之言。金丈笑曰。擧世只皆爲時象所壓。不得已爲持重之議。而此亦爲疏儒未上來之事。今此上來之後。則夫孰曰。不緊哉。渭陽曰。但慮抱疏。不敢踰磚峴。然第看下回如何。只修吾當爲者而已。可也。夕時。湖上令監入來。擧坐驚倒出迎曰。何故也。坐定言。自梨甘發去之日。到龍山洞。見嶺人之目見燒板關下去者。詳聞關辭。無意下去。卽爲回程上來。今朝後。直入雲宮。懇告。無變通。只曰。太白山梓板。永無乎。雖明年追刊。吾不干矣。此外更無可煩云云。方竦然退坐之際。韓參判敦源在坐。顧坐中一武官曰。昨日南門內。嶺儒數十餘員。齊馬首入來。或知爲何事耶。武官不知爲答。蓋韓參判已知之。而爲挑探計也。大院君曰。嶺儒有何事而上來。驚怪。小間問湖上令監曰。令或知之否。以何爲而來也。湖令曰。小人知之矣。爲臨川請額事伏閤上疏計也。曰。臨川書院不入毁撤中耶。答曰。毁撤。故儒生等願請蒙額。以爲復設之地也。卽曰。嶺南之漢。不知倫紀者也。吾爲毁撤之事。而訴寃於上監。則是間我父子也。當析鶴膝云云。伏恨湖令●(恨)不能明其言曰。大監毁撤。故上疏於上監者也。大監與上監。其非一體之地乎。豈爲間於其間哉。因歷告鶴爺。不可無主院之義及嶺儒抑鬱之輿情。則聽未姑置。豈不爲一場明快耶。嚴畏不敢言。伏嘆。院位因謂湖令曰。疏儒勸使下去也。是不可成之事也。吾生前不可移易之令也。必爲下送也。湖令曰。小人在鄕時。則同爲疏論之人。而及到京城。時議物論。有非鄕間所料。而所謂疏首。卽小人之再從弟。故累次折簡。極力禁止。而士論直遂。至此上來之境。小人下去時。相遇半途。勸之爲偕歸。而不得施行。今此嚴令之下。敢不退傳。諸儒當依敎宣令於疏儒云云。因下直作別而來。實記事。又無下落。中道回程之誠。何在耶。嘆恨嘆恨。疏首以下。承聞雲宮下去之令。皆曰。固所預料之事。伏閤以後處分。在天之事。固不用人力處。而伏閤以前。乃儒生誠力可爲之事。而又非自上必禁之擧。則豈可挫沮擾量於一令之下哉。於是或有急急設廳之議。蓋恐事機之別般層生。未及寫疏伏閤之前。更有沮止之端也。余謂凡事不可緩。而又不可激。況吾輩儒林之事。尤不可不鄭重。旣定日有設施之期。而今因外來風聞。又急急進定。有若故激者。然非做事之道。不以如是而退。不以如彼而進。只以吾所定算者。勿移易前却。是乃士氣之不可奪者也。如何僉議未爲不可也。夜間。以實記事會議。吾從兄弟。則以意謂。令監不可不更進。冒死爭之。則諸議皆以因下直。無更謁之體面。援止不可。至夜深。多方卞議。始定以明日更進爲計。從兄弟因歸館。枕上論多少事。或笑呵。或慨恨。底至更鼓旣盡。還亦浪費說話耳。
十九日。
修朝禮於首位所。食後湖丈入去雲宮。午間李參議出自雲宮。所傳又如昨日湖丈所當。亟令下送儒生等。蓋李令所處。進承下送之令。退不得見售於儒論。恒有愁悶之色。見亦難處耳。午後。湖丈出來。蓋進入候謁。則院位曰。不下去否。湖丈曰。昨日辭退入泮。終夜不能寐。實無保身歸鄕之意。院位曰。何其過言也。曰。小人身被恩寵於侍講之席。官至緋玉。無非大監之澤。而至承錦繡之榮。而乃不能免出其祖先行跡名譜於水火之中。其何顔歸拜於私家之廟乎。實記一帙之中。若果有一編相干於是非文字者。小人豈敢爲此苟保之計。上欺朝家處分之下哉。有所名高山誌。則小註傍邊六字爲一邊所不欲置者。如不得已。則揀拔此高山誌一編板。如令入燒。餘帙幸賜免全之恩。懇告移時。則院位亦有憐悶難堪色。因曰。歸議安東倅。使書報於我云云。則當有分揀之道。湖丈曰。願得一片下敎於本官城主。則可爲信跡。曰。昨日發關於營。今日書囑於官。非體面。以吾言而令監傳之。豈有不信之理乎。勿慮下去云云。如是而出聆來。如可無慮。急急託書於本官雇人發走。因治令監歸裝。以明早發旆爲計。令監辭退雲宮時。院位曰。疏儒終不下去耶。再從氏名銜云何。答以某云。曰。急急下送。可也。不爾。則無再從氏名字矣。首位聞之。笑曰。名字本非定謂。有何關於無。又自外入來傳聞。極其懍恐。而疏廳晏靜。無所動擾。只俟卄一爲設座之道。
二十日。
裝送湖丈行。轎軍見空。不得已以吾馬呈上。約以吾下去時。則從他求買以歸爲計。午後。齊會議。以爲旣以明日定設廳發文之期。則不可以所聞風聲。而沮退回遑。凡干諸具。不可不預料。廳則仍於此館。寫疏處以西上房爲所。寫疏儒則金耆永金養鎭。合手爲定。取其精筆也。疏紙以明早分付紙躔。擇品以來。而價不計高下云云。如是之際。大學籌司首僕。以大院君分付奉傳事。來現曰。大院位俄招小人分付曰。汝出去泮村嶺南疏廳。以吾言傳曰。何不下去也。若不下去。則其儒生皆十四人云。汝請一紙。書姓名居住。卽爲來納云云。故小人奉分付出來矣。下去與否。小人何以還告。院位分付之下。無敢以不可去拒逆。當以將下去爲告矣。首位丈曰。疏儒不去。而汝告以將下去。汝免欺罔之罪乎。往告曰。疏儒傳分付。則皆云惶悚無可白之言。姑無下去之意。不可以下去仰告。而如此嚴令之下。又不敢以抗告以不去。只悚黙無言云云。如是入告。可也。首僕曰。然則。書姓名出給。則當呈上於雲宮。乃使金養鎭列書。疏首以下姓名居住。而吾意。則依疏錄書某任某。爲明疏儒之不避冒威。而諸議皆謂不必爾也。遂書疏首李某。其下則儒生某某。年齒爲次書給矣。夕後。首僕以私來言。還告依疏廳所言。則分付問。疏儒果生㥘乎。告以皆有惶懍之貌云云。則曰。更以下去出言也而已。無他分付矣。
二十一日。
早起。往疏廳。蓋今日將設廳。而昨夕事機之後。不知有如何擧措。從兄弟偕至。方議處事。未決之際。門外呼喚亂擾。坐中已預料昨夕餘機。俄見紅衣書吏。無數攔入。揭持關紙。撓手妄呼。速起出速起出。見關辭。則更謄昨日所入姓名右十四儒。每名三四下隸。眼目逐出江外。使泮吏來告云。首位丈曰。到此光景。朝廷之辱儒極矣。不去何爲。吾輩之四五日。冒令留待者。意謂伏閤後處分如何。而待士之道。則不如是之賤辱矣。今乃有此敺逐之擧。則義不可暫留。況迫於勢。何可抗耶。乃分付書吏曰。嶺儒見逐。國家初有之事。爲儒被逐。而其可不去乎。朝食後。當束裝尋歸矣。書吏曰。院位分付之下。無暇食從容之事。出東門。買飯爲計。而卽卽起出。可矣。其風稜可笑。諸員始小加叱却。則猶是太學書吏及首僕使令。故亦不敢過爲無嚴。小退俟門外。而朝食適入。從容喫飯後。裝束出東門外。定館于東廟後旅店。蓋人馬。太半無區處。四求出貰。不可不留滯一兩日故耳。余則行事無策。不可不從兄弟相議。故落歸主館。爲辦備行裝明日出去計。
二十二日。
食後。爲告歸於渭陽。出司宰直所。到磚峴上。凡奴急走來呼還入來。疑有何事。回程入去。則坐上有一人。從兄曰。疏儒十四人。幷以正配酌定云。奈何。余笑曰。理始歸可矣。一國姑舍。以嶺南言之。幾百先輩。遭此禍厄於破碎埋瘞之中。而凡我後學儒林。尙今安寢甘食。無一人斷胸。受厄之事。其果天理之當然乎。十四儒一時流配。足爲歸報地下先賢之資矣。從兄亦笑而止。其在坐者曰。若有還收之命。則可無事。而不然。則必不免。余曰。不願還收也。儒林此禍已晩矣。何必望僥倖之免耶。因出去宰監。陪誨移日。語及朝間所聞。而具告從兄弟酬酢之言。渭陽始驚終笑曰。汝所樂就。何用憂嘆。然豈有是也云云。因拜辭而出送。至堂簾曰。好去。所聞雖果。看汝貌。無足爲懷耳。新宮移設後。始有京行。而姑未暇一出周覽。乃命僕牽驢。入闕門。西周行。至東門。略見宮墻之壯麗而來。暮歸館舍。從兄主倚窓苦待。蓋兄弟相逢於阻離之餘千里之外。謂可從容留處。以圖旬望團樂。而如是忙忽。明將別送。而又有所戒慮之端。故愁亂心緖。有不能自定。而又惜暫間離。出方步閭。才入坐矣。對共夕食。因談論古今事。援比相噫噓。竟夕不就寢。別離之愁。猶不入心矣。
二十三日。
裝發。馬則買疏廳上來時卜駄馬。而鈍庸爲不見售者也。出東門外。一行皆已理裝。或轎或貰馬。俱無慮於致身。而正伯所乘鬣。驚躍幾傷人。退之。行事無着落。權希直又不得馬。留後爲問馬。以明晨發行。追到爲約。一行先發。日已午矣。拜辭金山叔主及兄主。去留之悵。不可言。上馬就路松坡。到江。氷路甚危。艱渡。行至山城津店。止宿。行中。或落宿松坡。夜與元振兄。相對閒討。亦不妨穩靜耳。
二十四日。
爲後行遲待。食後諸行見到。而正伯亦已追及。蓋不惜費貰急求。故得快馬。晨發來到。已行三十里■(矣)。其捷敏可知。德韶馬病不得騎。老脚尤可悶。晩發。到山城洞口。逢李君範。路上暫面。略聞鄕間大都無事。可幸。午点于理川邑。暮抵楡亭店。止宿。權希直尙不追到。念慮不已耳。
二十五日。
日寒。不得早發。蓋留泮四五日。天氣稍解矣。自東門發行後。又連日寒緊。而去去益烈。實非尋常。可嘆。晩始發程。午炊于長後院。宿龍堂店。希直徒步見到。欣甚。
二十六日。
行數十里。又遇風雪。冒行渡河。蘇不能前進。而旅店無可宿處。留次首位行及從者數三員。餘員又小前。行三里。得小店。艱容經夜。
二十七日。
待後行。偕發。酉海行及新川下溪行。就竹嶺者。不遠將分路。預切悵恨。行幾里。未及北滄。企路送別。仲賢亦爲白洞人事歷修。伴北行而去。尤一悵嘆。行到北滄。氷路以日寒堅合■如陸地。可釋心渡。行過忠州。貫北南門歷來。而所謂新築城郭。令人可笑。空費民力。作此無足恃之役。又可嘆耳。首位丈爲覓見族人。就城西路。餘行就徑踰難峙。午站于新酒幕。首位行次追臨。偕發。適遇安東邑商。聞湖上令監無頉踰嶺之奇。幸何盡言。蓋自京城近四三數百里之路。一坂氷程。決非老人騎馬作行之道。所以仰慮之餘。得此信息。其喜可知也。行至水回村。去時所宿之店。又閉門。非徒無可宿之店。天陰無日。不辨日力之早暮。謂可抵安保。留元振待就坦。後行爲追來。余與德韶正伯。步行到谷遷未半。暝色已生。始悔不料妄行。然正所謂。進退維谷。漆夜顚倒之狀。決非險峽過行之時。艱到水安保。入店。冬衣汗霑透背。可知其受傷不少。謂後行不發於水回。而猶不知出送炬軍於中路。俄間果追到。首位丈扶人步行之事。尤深悚悶。由我前行之先導故也。
二十八日。
到小鳥嶺。轎軍連日舁行之餘。告以不能踰嶺。乃給行中馬夫錢戔。使之代換擔轎。無頉踰嶺。午炊于草谷。日已斜矣。促發。到昏後抵新垣店。止宿。
二十九日。
早發。至三郊。拜送首位行次前進。余及元振叔獻就徑入保村。贊夫又被願納推捉。入府不在。千里之行。舍坦就迂。爲渠一敍之樂。而巧此相違。亦係今行身數。嘆悵。夕食後戒裝燭行。越江橋。入鹿門。査兄幸在家。燈下驚倒。握手迎入。夜話甚穩。頓忘行勞耳。聞愚山客夕前來隣家。已傳吾輩見逐正配發關之報。蓋其方營躡後之計。故置步使於京邸。探信朝夕陸續。故如是速聞。査兄終夜憂嘆。余笑而應之。還疑强作。呵呵。
臘月
初一日。
晨發鹿門。午炊于烏川店。方發行之際。德韶來到。昨日三郊相分者。而陪首位。宿牛頭院。偕發分路於京津。就修中路人事而來。一夜相離之間。其欣如此。人情可怪耳。保村者亦追到。偕行。過豊山。已生暝色。而歸心矢急。犯昏作行。到頭率院。德韶■■就谷路。爲入家計。元振亦隨去。爲歷宿春坡也。余與正伯約叔獻宿其家。而叔獻轎行在後。不得俟。先行入栗里。夜已深。剝啄門外幾食頃。主家驚倒之狀。可想。外室廢冷。直入從姑母室。叔獻不久入來。戱話半夜。故作笑囮。蓋姑氏婦女之見爲獨子遠謫事。其不惱懷耶。欲解寬。不甚慽慽耳。聞日前已自河回聞此奇云。蓋花川又用愚山例。飛傳者也。可笑耳。
初二日。
朝起面上熱身縛寒。雪又大下。主人苦挽。而念病氣初發。猶可强行。且一日雪一日寒。乃今行神驗。明日若又大寒。則還不如今日冒雪之爲愈。食後拂衆發行。午憩新塘店。暮過川上。不得修村內人事。暫訪純若。行到忘川郊。馬上別正伯而來。至暮到家。家間姑不聞京便。不料歸期之若速也。其驚欣何如耶。大小家諸節皆安吉。尤幸萬萬耳。諸父主皆下臨。略誦始終及正配關下之事。下敎皆曰。儒林之光。而士禍大矣。可有辭於吾嶺百世矣。少無驚懍之敎。益信愚蒙之見。不大悖於門庭素訓耳。明日爲寃忌。而病無可與祭。尤愴恨耳。
初三日。
初三日以後至九日。在家調病。
十日。
朝前官隸持文帖來示。蓋以營關始到本官。而有此率來之令也。自京行還家之夕。仍苦感嗽。擁衾吟呻之餘。氣力難强。而念各處同人。應已趁赴。則以余遲滯留連。實所悚愧。且嫌於畏挫稱病。食後戒裝。偕川兄發行。而意謂勘了官簿後。配所發程。應有還家治行之暇。故不告別於家間。而行過忘川。聞正伯姑未發。傳喝約會於川前。而去訪純若。不在。暫見從侄女。歷謁進士戚祖。退話於正能戚叔所。座首丈從兄弟及村內某某丈聞行枉見。悚感難喩。正伯見到。因發偕行。午後入府。疏首丈及法興栗里諸人已入來。金溪則老少來會者十餘人。而諸被收人官令將廳拘囚。而首位子弟訴得主人保守。各在私館。配所自營門依刑曹關定來。而關辭則卽到付刑曹關內。大院位分付。嶺南儒生十四人以鶴峯書院復享上疏事。逗遛京師。未額書院毁撤之令。墨痕未乾。而敢此招朋引黨。冒寒上來。此等頑悖。不可不懲治。十四人幷行關其所在官。嚴刑一次。遠地正配云云。首位丈全羅道興德縣。金耆永泰仁。李{王+集}茂長。權光夏長城。張九鳳井邑。權冑煥孤山。李子長龍安。李炯在江原道安峽。李晩協高城。柳基鎬金化。金獻洛金城。金養鎭橫城。金秀洛洪川。李贊燾蔚珍云。余與正伯同處於鄭宗八家。溫突可賴調病。幸幸。
十一日。
季從叔父。自湖上來。無事留處。以酉海路稍間。姑未入來。官意待俱會施勘故也。始欲安適調攝。而被多人應接不暇。吟病自苦。實不堪耐。聞官家申飭刑具。至收來鎭營件云。可訝。初間所聞。謂言。此何可罪之事。只依令送配而已云。忽何變心。有此嚴設也。午間。季憲從。以注書兄主病問藥來。驚慮不可言。
十二日。
聞元直喪配之報。從叔父初欲觀刑推究結。而聞訃卽皈。湖上李始伯丈入來。蓋實記燒關事。自令監下來後。謂可無慮矣。日前營關。又依禮關。急急輸上燒板之意。來到。考禮關。日子乃令監辭退雲宮之第二日也。乃知當日酬酢指導。不過爲誘送湖令之意也。令監爲或有周旋。入見本官。則城主言。無可奈何。吾輩於華陽洞毁撤之時。左右幹旋。豈令監止也。齊進懇乞。豈令監已也。然猶竟不免。只輸納板子之外。更無他策。如有印冊善藏。更刊可也云云。而至於運板之費。則不爲責出。故令監不言而出去。又自下聞。官家出貰輸送云矣。昨夕發差。責出人牛於高山庫直處。星火急督。李丈爲此入來。欲呈訴爭免計。非爲惜費也。蓋自我背負。納于火中。尤所憤慟。然於納板。則不敢一言相爭。而乃於外面看之。則不過是錢財之事。所志陳寃。豈非可。吝耶。於是定議。以二十八兩。備入官庭。爲免禍之道。而憤嘆則不可言耳。午後。臨河川上諸老成入來。湖上令監又來臨。各面士林之來會時到過百餘員云。夜深後。酉海兩行見到。可幸。決勘之速。而無論人我千里之役。路憊未解。而又此奔走。其困如何。而相對皆笑語。無苦勞色。還可幸也。注兄病勢。加減不可知。鬱慮鬱慮。夜後。應春與昌風入來。
十三日。
朝前。以正配儒生俱到之意。招刑吏。使入告。則官家問飯錢盡備與否。蓋將自官庭嚴刑。卽定官使發送出境意也。是何怪妄也。可笑。義城倅之招見慰送。還以非人坐斥。可哀其承風之甚也。未知孰果是人哉。呵呵。飯錢則自臨院已用無限力勢。而姑不得多小入手。方使各其人。爲先治發之道。而坐此拘囚。如何辦備耶。大悶大悶。食後。乃永又以注兄病爲問宜來。而病則斷望云。此何言也。過㥘也。豈有是也。急使往見。權兪煥出藥。而宜言亦危之。奈何奈何。然非止此驀折之人。恃祝恃祝。夕後。敬從下來。注兄之病。一味無減有加。不可捨來爲我受刑。又暫來云。更使以其所見。往問權宜。則云。某症或可有望也。出方曰。急走人使。及於曉前用之云。夜已更鼔矣。雇給二兩上送。終夜不能成寐。是夜。湖上令監與川河諸丈。會于鄙館。略排鄕中各院及各門扶助錢而罷。貞吉及門內諸人來到。見佐從書。
十四日。
朝前。竟承注書兄主訃音。此何天也。此何運也。胸塞膽落。不能收拾精神。自病報之後。一釘着胸。不料有此未得面別於下來之日。爲■(莫)千古莫消之恨。慟哭慟哭。不欲把記許多哀臆耳。午後。少父主下臨。拜迎淚落。不暇欣慰。蓋始聞病報之急。欲暫去永訣。使首校探懇。而不見許。朝間聞訃。又使昌風弟白話具由。爲入木前哭訣之道。而又不見許。是亦有天倫同堂之親者乎。可嘆耳。夕後。自官忽令。招諸配儒入庭。意勘刑。入去官門外。則謂國忌。不可刑。退送云云。發令之時。何其忘之。而又何能忽覺也。笑嘆。
十五日。
朝後。家內弟侄輩。俱入來。蓋汨於劇憂。不能離出。而斂藏後。始暇生人事。幷下來。悲浥悲浥。午後。皆上送。而甲兒留止不去。爲觀受刑。見之何益。可笑。午後。愚侄見來。家間光景。聞益胸寒耳。夕後。官隸來告令下一齊入來。通各館。會于官門外。令七人兩次招入。依罪人例引導。大張氣勢。羅卒仗杖四列。火炬如晝。加刑節次。無所省除。只不傷膚而已。在我則辱。而在官則非待士之道。正所謂下有甚焉者也。勘了後。出來就館。少父主誦蔡西山萬里辛苦之事。下敎援比。不敢承當。又以金化爲金剛道界。誦天敎看盡浙西山之句。慰敎之。種種惶愧。愚昧小子。幸厠儒林之末。得與群彦同禍。已過於分。何敢望古君子素患行患之事。仰副下敎之重哉。
十六日。
官吏以發配文來納。於是陪首位行次。出南門外拜餞。退與諸人作別。陪少父主還家路。爲治發於八日計。暮抵川上。適有長少之會於道傍民舍。被固要。暫入。有酒食。可代午炊。促鞭到家。僅免犯昏。大忌隔日。而念注兄一哭不可緩。於入家之日。拜廟後。卽上去。俯棺呼寃。何及也何及也。來聞病谻中。不知精神之中。合禱兩手。願官家送章甫。使我相面云。嗚呼。臨死不能忘。而吾乃負之●(矣)。不見於下去之時。酷此生死。千古之恨。此何人哉。此何人哉。楫侄貌樣幾不能保。事事不忍見耳。
十七日。
大雪。馬又不餵粥。爲行事愁嘆。犯忌。不敢處齋室。出次于前家。
十八日。
晨行祀事。而不得參薦。痛慕尤深。始欲以今日發行。而馬病不差。雪路無可通。不敢生意。不可免之行耳。還自躁悶也。
十八日。
馬病少差。雪消。則有不可待。遂發行計。告別於各家。內間進拜。家廟當有告由。而喪殯親犯之餘。不敢開廟門。尤切罪悵。拜辭諸父。受勉敎。退與從行作別。受群侄郊餞。因行。歷問元佐病。病雖瘇祟。而猖獗浮腫。不便坐臥。見深悶念。雖無病相送。別懷猶不勝。況河橋古事有足起感者耶。然相對無嗟愁語。勉以居謫節度及行李愼旃。贈一卷白冊。約以春和節筇屐聯翩於萬二千峰之間。因笑別出郊。雪裏斜陽。征鞭甚忙。而最所悵失於中者。川兄文章風流。初欲以竹杖草鞋偕行看護。而因便恣觀於異省山川風俗。及歸作路金剛八景。以遂平生之願。而◘(攄)其所蘊矣。不徒不能蒙聯鞭拊護之力。反阻蟄病室。不得握別。只郊外呼喚。告行而來。懷事正不可鎭耳。暮入輞川。正伯束裝苦待。而日已夕矣。且馬病終不得釋慮。爲宿試於家近地。便於改備。因於正伯夕食共出。宿于店舍。拘日干故也。一村老少。夕後來話。季伯携酒壺。仲錫餽紅柿。情義可感。宗瑞兄惜別共枕。其篤友尤可敬耳。
十九日。
風寒更緊。爲行事甚悶。朝飯自宗瑞家供來。食後發程。而鬣子稍生氣。蓋始餵粥故耳。可無慮。輞川諸人。爲遠餞偕到川前。此意良勤。訪金純若。純若笑曰。去者固足怡然。而送者懷事。不能無勞勞之情。然吾輩在家。皆是謫耳。公特行役。我也又何作懷事耶。贐錢一緡曰。兄有此等行。而以我送別。又有感於◘家昔日事。勿辭也。念後生蒙愚。雖不敢自比於先賢遭罹。而純若語此以贐。足以榮我矣。歷拜村內老少於宗家。蓋爲餞行會臨也。先正伯發行。踰迂路暫入匡山。告別於老人。拂挽卽發。到合路處。正伯已先之。追及於中路偕行。午憩浦項。迤入栗里爲止宿。明早●(朝)上金溪。合諸行偕發矣。到則聞巖後兄帶其從弟。爲餞行來留金溪。金贊夫亦悵京行歸路乖逢之恨。要餞在金溪。急於敍握。約叔獻明會。乘暮發。抵金溪。正伯入宗家。余則入龍巖。巖後兄及贊夫在座。幷歡敍可喜。姜臺國甫喪人亦來坐。蓋爲餞其査頓也。因便修唁。積阻餘慰適。可幸也。夕食後被繼孟兄所速。偕巖兄。燭行上去。齊會夜話。甚適而罷。余爲巖兄所引。往宿元一家。枕上論多少義理。或相合或不入而止。
二十日。
飮餞于宗家。午後發行。李章彦李善休金獻洛金正伯金叔獻及余。而陪後者。山雲二妙及景能而已。行到瓮泉市。日力可前進。而無可容前店。因止宿。姜臺兄先發金溪。問藥於淵爺。暮後來到。同館聯枕。欣慰可量。廣坪鄭友四人來見。以柿貼餽贐。夜深罷去隣店。夕前龍潭義城戚叔歷過暫敍。餘悵不化。
二十一日。
朝前鄭友別去。辛勤可感。食後雪下頗有兆。大氐此行。始終與雪作伴。實非偶事。可嘆。冒行踰陡霧嶺。險峻氷滑。艱步下山。推此知前路事頭重。暫憩于山下酒店。問水島爲二十里。而鬣子躍步不堪騎。欲換乘性發兄驢子。送一行直路抵榮川。就迂路作行。午抵水島。金兄父子俱出外。悵嘆不可言。見從妹。淚眼相對。情事惹新耳。驢子見繫場柱。旣來爲言入來之故於老人則曰。兒孫輩雖不在。如此之行。豈無借乘之義耶。況加價相換。尤何不可。而但兒子京行時。背傷如爐口數處。將慮棄廢。何可以此換呈於不近之程乎。然在兄諒爲之。甚是良貝。不得不以所騎直去。而最是腰痛大難堪。奈何。午後發行。中路險遷。備嘗危悸。至解卜負過。因失日力。夜深後始入榮邑。前行亦犯暮纔入定。夕食未供。道里則似不甚枉耳。夜定。招主人問從兄別室親家。則乃渠家。而其父方入番不出云。本郡首校也。山雲陪行。自此辭歸。蓋爲其大人命不敢違。
二十二日。
擬發之際。本邑知舊。全朴三四人來見。而全兄乃入疏錄者也。命酒爲餞。可感。朝時。首校來現。酒待一行上下。不受吾食價。行中皆嘲以査誼。可笑耳。
二十三日。
晩發。午入豊基邑。市開簇立。馬不得透出。暫憩旅舍。又擾聒不堪坐。遂與仲賢先行。向白洞。約諸行明日相會於嶺左右。抵到白洞。應韶已料行期。企待爲數日矣。歡迎欣倒。其情可知。入拜其大人令監。退與應韶內外。敍寒暄訖。論天下事。相與發嘆。而繼之以斯文終喪之悲。竟夕不知止。夕後。黃紀彦來見。討話。口辯人也。間誦詩句及古談書滑稽。到夜深。頗不寂寥。可爲忘勞。
二十四日。
朝起。書付家書數字於金溪。以景能自此辭歸也。食後。發行。應韶送至前邱。問裝篋所隨書冊。因曰。金丈終是無低頭。向此等冷淡家計。今行幸與提携講討。喫緊作吾家人。則豈不是大相賀者耶。余笑曰。方怕被渠弄嘲不暇。何能有鞭擗人手段耶。仲賢適後未聞。追到已語了。只相笑。仲賢解得爲渠言。雖未知其實。而共做一場疑笑矣。惜別暫坐雪裏石叢上。遂作別而行。景能又不能遽辭歸。隨行至水鐵橋。其大人必令歸去。謂宿白洞。明早發還。悵念殊切。前行聞昨宿此店。計已踰嶺耳。自此步行。昌雲備一筇來納。可助登陟踰竹嶺。往年曾一行過。而峻險若初見艱關。費日下嶺。未半。已過午。餵馬梅巖店。行十里。抵長林。先行已定館止待。餘力。猶可少進。而怕窘。仍宿。自梅巖店入。已見常平錢爲希寶。要換小錢十一利。不許。來見諸行。亦受主女困懇。難堪。夜又來乞。而慮前路如何。牢不施許。末乃怨恚不止。
二十五日。
朝前。梅巖店人。又以二十兩小錢。冒霜十里委來。乞換。其情可慽。邊界嶺南之地。百物不得相通。故謂言買米於嶺南爲過歲計。不無惻許之心。而一出令。便不堪其擾懇。相與目禁止之。故不得從心。而只嘆民生之困於法令耳。食後發行。到後坪。始舍丹陽路。不越橋而北。循川而下。前行下馬。橫越上山麓。余亦追躡。而未知有何觀。至則巖崖成广窟。可覆容數百人。自外入到幽暗處。則穴又兩歧。通南北去。不知幾里可窮到極處。懍怵不可入。又不可久。遂出來。蓋善休曾一見於丹郡人同行時。郡人言。兩穴流傳。一通江原地。一通慶尙道云。誇虛。亦可奇耳。蓋善休曾一見於丹郡人同行時。郡人言。兩穴流傳。一通江原地。一通慶尙道云。誇虛。亦可奇耳。行十里。卽所謂萬壑江。乃丹陽山水。擅名如龜島。諸勝之所在於上下者。曾於陶山集。記勝遺韻。起想其奇偉淸境。如海外蓬瀛。而及到近地。乃不能追躡遺跡。寓慕於石島潭滙之間。憐嘆愧悵之外。其不見嘲於靈仙耶。恨恨。但氷江越去之時。覺得履薄之工正好。勿失在平生操持。則追躡先生之事。豈徒江磧間遺塵餘勝而已耶。庶或自勉耳。自江津。行五里。踰小峴。亦名萬壑。行二十里。午站于梅浦市。促發登道。是日稍溫和。路中成泥海。馬蹄排漲。僕奴腰下。便成土偶人。而夕間又成凍。不得運脚。是亦八子。念不能置。歷所謂安東店。踰小峴【悅武峙】。過楡院地境蛇谷池前等店。冒雨雪暴至。霑衣入堤川縣邸。下人輩寒慄。不能弛卜。悶惻悶測。仲賢轎軍。困脚不可追。自悅武峴落後。不見追到。不知止宿何處。又深慮念耳。夜雪下不止。風聲動天地。凜悚不能寐。
二十六日。
曉覺起坐。情事莫定。未知隣沴淸熄。如禮行祀否。痛泣且鬱。朝來出見。雪則快晴。而風寒若裂膚。不敢出頭。相對愁嘆之際。仲賢入來。蓋宿於蛇谷店。不過五里之近。而轎軍作僵尸狀。仲賢雖轎坐。而神色無生氣。懍慮不可言。食後下人交告難行。而一行皆悶。前路太遠。而行事太遲。必欲小進三四十里。强令治卜發。出縣街。則道路爲夜來獰風。掃雪塡塞。一平無垠。運足便沒腰。飛雪拍面。不可向遡。余每以畏寒見嘲。故於行事。只爲人所牽。而如此日。斷不可一刻作行。命僕回馬。於是諸行俱還入。前店留止。然雪寒非一兩日可消。愁惱無言。出行。篋中所隨金農巖金剛錄。共看一徧。 神思僊僊。便覺此身已在萬二千峰中。胸懷爽朗矣。夕後日氣似小平。而僕隸猶不欲暫出門外。有所使役。寧躬執。不忍喚耳。連日同行中。無新奇話語。且困憊成懶。燈下只縱橫枕藉。却愧于心。僕奴室聞有南海謫來人。邑例以店次任饋謫人。故留止於是家云。以同道人。故招見。則似是吏校屬。謂掘塚被謫。而與班族相持。掘去四十年已陳之墓。可痛之漢。而諸人皆以與他省別。斂出分餞施惠。不當惻者。而不必異衆。故依數給之耳。
二十七日。
朝視。雪上風寒。砭人肌骨。斷不可作行。而主人告悶。以食後市擾。不得已發行登道。雪路始自我行通出。而馬腹沒陷。間又溝壑。上平不分。誤落幾丈。卽失馬僕處。輒用一番驚騷。直是好笑。一行俱步。排雪涉氷。將踰飛歧峴。而谷口北望。雪峰璀瓚。上有小菴。寄在巖穴間。問之名白蓮寺。坐憩。酒席指點。可備一奇。踰峴。欲午炊。而無店。到新林。日已僧夕。可前進。而人馬俱飢困。且聞原州四十里之前。無馬枋云。不得已止宿。叔獻馬。又不餵粥。多方藥治。亦一旅愁耳。
二十八日。
寒事一向不解。畏縮不能早發。且以原州以後。各侍分路。故爲一處會留。餞迓後相散計。則意營邸似便於寬容。約以抵止原州。晩發。踰可里坡嶺。自此上去。則不甚峻路又坦。若非氷滑。則可騎到嶺上。而纔上嶺下視。便四塞坑塹。藤蘿中拚本作行。而氷坂直一懸瀑。人馬不得着足。艱下幾二三里。始到谷底。而山迴谷疊。天外無見。路或坦平。而氷程無一片土可踏之地。騎馬非可生意。而步履亦不敢放心。足踧踖如有循。而行異省山川。豈無周覽之意。而足目相離。便顚沛路中。正所謂高擧目不得。闊擧步不可者。正可將此一心去。做日用地資工耳。自山下又冒雪行十餘里。過丹邱驛原南五里界。入營邸。問館則馬枋只有二家。而一以貧乏。無以供。一以窄狹。不肯納。誘之僅入次。則只有僕奴室。湫陋不堪居者。然猶愈於露地。嘆嘆。蓋所謂營門道。比安東府不及半。而無城無藩。令人發笑。仲賢傳喝于判官。卽丹陽李淵喆。而爲先友深摯者。自官出校吏定館云。而竟不得一淨室。仍於所坐處。止宿。夜後主官。以其子來見仲賢。而酬酢。頗似有知覺。謂言此何●(何)累於儒行。但爲幾月客苦。可悶云云。見是少年子。且異色。而其言如是。可見彝性所同耳。
二十九日。
爲除夕。館舍雖不可暫留。而今日則店人例不肯納客。前進受窘。在所預料。不得發行。爲留止計。闤闠中。陋室閉伏。無聊對頭。儘似長房拘囚樣。笑嘆耳。米肉聞市亦不得求。主人所供。不免素食。欲收斂行橐買肉斥。爲過歲之味。則主人大笑曰。何處得肉。頃日營本家庖廚。只椎一牛。更何有賣出之肉。非徒不知肉味之爲可戲。其殘營可知也。判官昨言。來見仲賢。朝間書謝。以有碍遠聽。不敢面敍云。可哀其喫㤼之甚也。
辛未
正月
初一日。
發原州。午炊于橫城。爲見正伯定館。仍留止。午後。仲賢與正伯。覓見鄭進士。卽年少者。辛丑生。而方居憂。款接非常。賀以嶺南故有此行擔當。正伯居停。招吏付配文。皆出力爲之。請仲賢曰。在外諸丈。所當躬進奉請。而喪身非便。幸望丈人傳喝。幷入來。如何。懇辭非外飾。故仲賢送人。請偕入來。一行俱入去。而吾則吟感。不便於初見知舊之家。辭以病不入。夕後。諸人拂挽出來。亦爲就便也。蓋五入夕。供頗盛饋。懇挽止宿云。可尙其雅佳耳。
初二日。
朝起。心緖甚不定。而亦且奈何。正伯見似有賴於居匪。可慰。食後發行。落留懷事。正不勝悵失。越後川橋。午炊于下倉峰。踰三無難嶺。又是巨嶺。比可里坡。幾乎倍峻險。回曲十里無人之地。決非獨行之地。暮抵松洞店。止宿。
初三日。
曉鷄亂唱。起想慟慕。如何可定。行二十里。抵洪川。爲叔獻到付居停。又仍留止。仲賢與叔獻。覓入金新溪家。卽其先令監。曾所同官。而寧越時。往來切親者也。相對驚倒歡迎。午饋。甚旨。洪川又空官。分付官吏之事。卽地定館之令。比橫城。又是一拳高平。叔獻又可勿慮於安處。尤幸尤幸。午後欲發行。叔獻固要一宿。善休又將自此分路。亦欲共枕一夜後相離。遂停止。各修家書。爲付叔獻回人便。
初四日。
食後見叔獻所定館。靜潔可適。送別善休。就東峽路。蓋此兄前道。最險且遠。而隻行尤可慮念。因分路入北街。叔獻送至城郊。見有悽悵色。穉情可念。勉以杜門課讀。勿受雜人來。款處匪節度。所嘗講定於旅次。從容之暇者。加勉勿忘。因上馬。不視眷戀。想行數舍回見。倦步入郊之狀。繾念不能釋。踰所謂楡葉嶺。嶺與三無難等。而峻急似少之。午炊于社堂店。踰馬峴。峴又高險氷滑。下山憩新酒店。暮抵原昌。路傍設虎穽。如巨筏。其深峽可知。店人已多北關語音。供朝夕素餐。不可食而床價爲一戔六分。蓋米貴故耳。
初五日。
發行。踰原昌嶺。嶺與馬峴等。而稍峻急。下嶺。過東萊店。出谷口。眼界忽廣豁。乃春川府。野●行二十里。入春川邑。憩前阜。通望四面茫茫。邑人言。七八十里。連平無垠云。雖貊國。其都墟。猶異於常地。北行三四里。回山麓。乃江津也。急於涉氷之未及午陽。不暇顧望。而氷路已上灘解穿。而陰淵姑堅合。然懍危艱渡。出岸回見。北崖巖臺上。有亭翼然。乃知爲昭陽亭。而丹靑照耀。江流臺下。彎環三四十里。蓋爽豁勝景處。亭之左麓。稍高於臺。而陡斷其前。俯臨江水。有巖虎蹲。高可數十丈。而巖前僅平數席地。作六方小閣。依巖爲广簷。此又有通臨東浦。大野曠豁。又可勝於亭。越望不能登臨。已涉之危。不欲更犯。以遊觀之欲。只上下江渚而去。甚恨其無分於勝區也。行十五里。午站于玉山浦。仲賢落後始到。此公曾已聞知有昭陽亭。故登覽一暢而來。詫誇不已。余强嘲以吾之過去。領取勝景。豈君無味登下而已耶。然心却追羨。自玉山浦。行七八里。踰小峴。自峴項。卽山腰遷路。下臨近百丈。大江激射。凜眩不可俯。遷路又泥滑難步。去月有落馬見斃者云。所聞於玉浦者。而親過。果是危地耳。下過保通茅屯地。暮抵毛津。江泥沒馬腹。陂遷尤甚。艱行到江津。氷路坦堅。兩山摩天相挾之地。氷合最堅。步渡入岸上店舍。止宿。夕後聞有黃肉願賣者。仲賢發論。使持來。以一兩六戔買取。爲上下一飽。可雪歷峽來長素食之恨耶。呵呵。此是春川地。而酒禁甚嚴。無酒之肉。又一欠事。因此聞主人傳誦言。近地數十里。有一饒居之民。好酒。而自官禁之後。不得飮。幾日有生病之慮。其子婦悶恐之。潛釀三數升。每夜間壓飮之。如是不止。一夜其舅。請於其婦曰。隣家某翁。與我爲酒朋。而思酒渴欲死。吾不可獨飮。一請共飮。何如。婦曰。當加壓幾盃。惟舅志是養。其舅乃請之共飮一歡矣。其明日。其人往告官家。校差風至。搜出酒瓮捉去。其舅。其婦曰。舅何罪焉。釀酒者。吾也。吾當往受罪。願寬我舅。校吏不許。乃先於其舅。直走入官門。自見伏罪。俱道其悶。舅不飮瘦病之故。敢釀三數升。爲助補之資。及其舅請饋隣翁之由。則官家嘉其孝。命●(使)汝。則吾許賜酒。令爲養舅之道。愼勿過釀爲見利之計。可也。因捉致其隣翁告變者。嚴棍二十度。枷囚數十日。出逐之云。世間事類如此者。雖小小底。亦足見天理之無不明耳。
初六日。
發毛津。行二十里。踰水靑嶺。嶺於所歷諸峙。優居丈人行。而林木之密。非草發後可行之路。下嶺過運粮墟。乃壬辰矮軍頒糧處云。過西牛池元川等店。到地境店。乃春狼界。午抵狼川邑邸。主人羅姓人。言論頗可聽。午後發。行二十里。宿退谷店。
初七日。
發退谷。行十里。到四方郊。乃金城金化分路處。而仲賢初欲直就正路去。臨分又不能遽離。寧迂三十里。而爲半夜同處。遂就金化路。偕行。踰馬峴嶺。是嶺又南北所限。而峻險深遠。洽是日月深處。如龍華窮源。而無人境。三十里之間。蓋到頭立極處。逈異於過去足下者。可懍耳。午炊嶺下新嶺店。暮入金化縣。覓暫館處。不得。遂回馬。出銀溪驛店。店人皆以無行次室。不肯納。艱誘一店。借其內室。定處後使下隸付配文於刑吏者。仲賢欲知主官如何接待及居停如何。急急入付。使告官。則退送曰。官家已收公事。不敢入達。明朝正配兩班持而入來。窘辱可笑耳。
初八日。
章彦仲賢俱欲遲發見吾定館而去。而念到付過遲。如章彦前去。又過百餘里。勸之發去曰。勿慮。吾也豈無自爲之謀耶。食後別送兩人。別悵不可言。因戒裝。入官門外旅店。坐定。使奴子。招刑吏。則不來曰。汝兩班持配文入來云云。視以傳次寄處之謫人。亦無怪耳。更使奴子往招曰。吾雖正配客。可坐見金化吏。則一吏始出來。出給配文。使之卽告官家。俱問正配人付處之例。則謂擇民家稍饒者。付處邑內。則皆官屬。故每出驛村云。驛村乃銀溪便同邑中故耳。因使之入去告課先定所館。來告而移時無皂白。自官招昌雲。詳問知誰。定館於邑中首校家。蓋拔例爲之者也。主人來現。請往其家。至則房室靜溫。又頗饒居者也。問姓名。則曰高時恒。而風采骨格。有軍相風。懸金帶緋。擧止恭謹。視南土風習淳薄判異。其子麟煥。年十九。勤學。方讀書傳。而能自以諺解。考註解讀。可愛。主人言。官家分付之外。若得敎授賤息。則不殫奉供之勞云。其誠又可尙。自午供及夕。太盛豊。不安之外。爲費報之事。豈非可患耶。夜間招主人。備言減供之事。則笑而不信。蓋自官款接。主人知爲貴客來謫。尤所愧吝。麟煥於燈下。吟呈一律求敎。頗已解體格意味。又令人有情念耳。午後。主官使首校傳喝入來。辭以踪跡所不安敢辭以答送。至再至三。而不止。不得已暫入敍話。嘆其厄會。因言甲子暫見之後。今始再見。欣慰不可言。余曰。此行非入坐此室之行。心自不安。欲出來。固挽曰。罪人乎。只正配云耳。何異於金剛路相訪耶。少間酬酢。因拂挽起出。笑曰。鄕古耳。出門送至榲間曰。往來相從。甚好。余曰。吾則更不可入此門。主官又豈可枉屈耶。笑曰。雖拒絶之。吾則數數進敍云云。可感耳。
初九日。
意金城回人歷到。修家書及京書。嗽汗神昏。不能成語。可嘆。
初十日。
金城轎軍。歸路歷入。見仲賢書。知安抵無頉。可幸。而姑未居停。寄在旅店。且主倅。以淮陽兼官。入淮陽未返。到配狀不得出。大悶大悶。自此送京伻之事。不得不退待。然事事不遭順。可嘆。本鄕回移。自刑房有文報例。故轎軍得趁歸。付送家書及此邑回移。未知何日可入達。轎軍亦千里同苦之情。呈別有悽悵之色。可愛。出給一戔錢。使助酒料。午後。始借主人書案。整頓篋中冊子。又借木匱一坐。俱收行裝所隨。藏鎖之。有廐立馬。又吾所居室下。有主雇居處之房。石奴亦便適。卽具一家産於客地。所費不少。不能無惱心之端耳。麟煥授課。頗解聽。每日寫字有程。夕後吟律一首。乃其由前恒課。每請呼韻。做後。又請考監。本不解音之人。何能考試耶。可愧。但終日在讀書聲邊。大爲旅居喚惺之資。且或有聲誦之事。雜在其中不辨。亦爲鞱藏之幸。自是日具小冊字。追記京行及此來程曆。而本短聰明。又被困憊神息。不收似多漏。或失次。文又不能成語。可嘆。夜主官出來酬酢。洽知屛儒情狀。語多可聽。
十一日。
金城伻。苦企不來。悶鬱。主官亦悶其尙無定館。欲送校邀來。爲於我同處五六日。入送計。累次傳喝。辭以未安。且言不必然之故。以止之。然眷念可感。主人兄弟。朝夕來謁不懈。而觀其爲人。純直無巧。見識頗不草草。決非南土吏校等類。峽土風氣。猶有未盡澆者耶。所謂鄕班。蓋貿貿無可問者。只武弁李務山家。爲大家數。李進士家其次云耳。
十二日。
每日朝起。洗具已等待。櫛巾與衣冠。蓋無所事。不看讀外。無措身處。心亦不甚煩擾。終日無出門之事。不無養靜之益耳。主官食後。忽又傳喝。方送人於金城。書托其倅。使之出送。金雅士可無慮出來。書送金兄書。是望云云。念未定館之謫客。主倅必不許送。雖許。仲賢必不來。而公然費往來不使。故答以少俟其整頓之意。以止之。主官謂昌雲。汝書房主。負何罪。而每日罪人云乎。金城去兩班。其官必當送之。而於柳丈止之何云云。大抵主官。則視以可笑之事耳。麟煥夜課律。日見進步。而於吾所讀書。又有願知其書之名義。又以所授人心道心設問。或有通解處。蓋於傳中。已自用究得者也。見吾夜誦贊文。備一小冊。願謄誦。獵等可戒。而誠可佳。故姑使謄出耳。金城終無信息。可鬱。
十三日。
金城伻未見到。京伻太緩。主官亦言其不必太遲。故不得已食後發送。昌雲愚物。能無事往來否。慮念。午後金城伻來。見書。
十四日。
有弊袍客入來。問之。則乃靑松巨嶺南氏。前夏謫來此邑次。付於驛村金風憲家。而罪目則以還政議送之事來也。坐語移時。自負以峽中知事通敏之人。還令情念不出。■經過朝夕。則饒主同粥飯。可謂太平。而客裡無分錢。不得措手。家信一來後。無可憑聞云。其情則可慽耳。未知於今番頒赦。可蒙解耶。食後次共未還去。修答書一送。而校使偕去。
十五日。
上元也。邑中見以令節。大有興設。家家晨炊。爭束炬柄。以待月。及暮坐聞通街士女競出之聲。可占氣象。麟煥見具衣冠。問何之。則告以風俗。設白糕及具饌果。迎■(月)於中庭。故見已設陳。而月亦上矣。方急於拜迎矣云云。南■(中)所無。而似亦爲美事。始知學人拜新月之句。亦古有是事耳。主官忽出來。適案具未撤。才坐曰。此何象。先擧心經。大驚曰。心經。又舒湖輯。見內衣道體爲學等題目。便縮手曰。可畏哉。是何等篇目也。笑謂麟煥曰。吾誤指授汝矣。又戲余。老兄誤人子矣。更正襟曰。嶺南此等文字。豈非國家之本耶。以讀此之故。有此之行。誠可嘆云云。因曰旣以不入來酌定。甚未便。而匹夫之志難奪。則吾不得不進謁。然今夜。正好踏月。可偕出橋頭暢敍否。以過奢於處匪之跡。辭之。又大恨嘆甚迂之。夜深。入去曰。吾則旣出矣。將暫間踏橋而去云云。不久聞入去之聲矣。方就寢之際。官婢叩門。以藥飯及麵湯果床。見餽。小嘗之。召給主老。使持去。共食於內主。爲渠言。莫知實。而共笑矣。惜別暫坐路傍石叢上。遂作別而行。景能又不能遽辭歸。隨行至水鐵橋。其大人必令歸去。使之留白洞。明早發還。悵念殊切。前行聞昨宿此店。早發。踰嶺云耳。步踰竹嶺。往年曾一行過。而峻險若初見艱關。費日下嶺。未半。日已過午。餵馬鷹巖店。行十里。到長林。先行已定館止待。餘力。猶可必進。而怕窘。仍留宿。自鷹巖店入。已見常平錢爲希寶。要得換利。不許。來見此留諸行。已受主女困懇。方患難堪。夜又來乞。而慮前路更如何。牢不施許。末乃怨恚不止。二十。